短短一年，大模子的赛制已经从资格赛进阶至镌汰赛——刚刚迈过资金准入门槛的大模子厂商，急切火燎地卷进了价钱战的漩涡。

这场价钱鏖战始于私募巨头幻方量化旗下的AI公司DeepSeek。5月6日，DeepSeek宣布开源第二代MoE大模子DeepSeek-V2，标价为GPT-4-Turbo的近1%，百万tokens只需1元。

智谱紧随厥后，于5月11日称小我私人版GLM-3Turbo挪用价钱从5元/百万tokens降低至1元/百万tokens。

4天后，字节跳动也加入了价钱屠夫的阵营，打着低于行业平均价99.3%的旌旗，宣布豆包Pro 32k模子0.8厘/千tokens，用户花1元可获取与5本《新华字典》相当的数据量。

接下来的一周内，阿里、百度和腾讯等互联网大厂和垂直赛道头部玩家科大讯飞相继释放了降价信号。阿里云宣布通义千问9款模子一起降价，其中主力模子Qwen-Long直降97%；百度智能云则直接宣布文心大模子两大主力模子ERNIE Speed和ERNIE Lite免费；腾讯云则称，其主力模子之一混元-lite模子的价钱从0.008元/千tokens调整为周全免费，其他模子降幅最高达87.5%；而科大讯飞则示意轻量级模子API*免费。

现实上，OpenAI也是降价阵营的主力军，其最新模子GPT-4o价钱较GPT-4-Turbo再次减半，这是自2023年头以来OpenAI举行的第4次降价。根据OpenAI的预期，其大模子将以每年50%-75%的幅度继续下调。

回溯出行、内陆生涯、新能源车等领域，每个赛道的决胜局都少不了价钱战。然而当前大模子盈利远景尚不晴朗，价钱战却早早脱胎于无形，竞争的猛烈水平可见一斑。

“价钱战一样平常存在于行业中后期，即手艺成熟、市场完善、竞争名目清晰之时，各占山头的企业通过压低价钱来抢夺对手的蛋糕。”AI投资人刘柯（假名）向时代周报记者称，大模子厂商间的比拼比新能源车领域还要凶猛，他们前期烧掉的资金还没有收回来，急于投身价钱战无疑要肩负伟大的资金风险。

价钱战的早产，将本就金鼓连天的大模子赛道推向白热化。

克日，估值10亿美元的Stability AI资金链断裂，正在追求被收购；融资近5亿美元的Adept，正在与互联网大厂洽谈出售事宜；清华系大模子公司衔远科技传出了人事情动。据悉，公司首创人周伯文已不再主持公司事物，多位营业认真人也在今年春节前后去职。逐日经济新闻报道称，泛起该更改的缘故原由是公司“产物迟迟无法落地，商业化希望缓慢”。

另时代周报记者从一位AI投资人处获悉，另一家清华系大模子明星企业也正履历生长瓶颈。该投资人称，该企业首创成员大额套现，产物研发希望缓慢，部门团队焦点成员已将主要精神放回学业。时代周报记者就该问题实验联系该企业首创人举行核实，住手发稿未获得回复。

大模子价钱下调已成趋势，厂商该若何平衡成本与支出？谁会是这场战争的受益方？腰部大模子企业又该怎样迎战？

价钱下跌一大截，手艺前进一小步

大模子厂商的降价手段与互联网企业有所差异。无论是网约车，照样电商和外卖行业，所谓价钱战往往通过巨额津贴来实现。而大模子的降价逻辑是通过手艺手段的驱动，重构生产函数，提升研发效率来压低成本。

随着模子工程化、架构、系统手段不停优化，推理成本的削减有用动员了模子降价。DeepSeek-V2的一篇论文中称，研发团队行使MLA（Multi-head Latent Attention，多头潜在注重力）连系 MoE（Mixture-of-Experts 专家夹杂模子），实现了模子性能跨级别提升，同时削减了盘算量、推理现存及成本。

但推理成本的降低，只能算模子厂商们向前迈的一小步。零一万物CEO李开复此前示意，整个行业每年降低10倍推理成本是可以期待的，而且一定也应该发生。“降低模子推理成本并不难，难的是探索模子综合能力的上限，模子能力提升，才气带来API商业模式的连续增进。”Minimax首创人闫俊杰也表达了相同看法。

无奈在模子能力相近的情形下，海内厂商只能先简后繁。

现在，大模子价钱战仅限于推理所用的token降价层面。token是自然语言模子处置文本的最小单元。大模子厂商在训练出闭源大模子后，会将其 API（应用程序编程接口）出售给开发者并收取用度。这种主流商业模式的计费规则一样平常依赖token所对应的汉字、字母的使用量来盘算。

token并非大模子的所有。下游企业在获取大模子API后还需通过投喂数据、微调等方式举行模子优化和部署，而这些成本依旧昂贵。好比阿里的Qwen-Turbo大模子，举行百万个tokens推理只需要2元，若继续举行训练，则需要破费30元，详细部署时，每月则需要2万元。

而百度云的千帆大模子平台虽然有两款大模子可以免费挪用，然则模子部署、精调、评估、数据治理、插件挪用等环节都需要按量付费。以最基础的模子部署为例，客户租赁5天私有资源池至少需要7000元。

时代周报记者还注重到，大模子厂商的降价并没有笼罩全线产物。如阿里、百度降价幅度最高的产物都是其轻量模子，主要适用于使用频次不高、推理量不太大、义务处置量不太庞大的中小企业、开发者在短期内使用。

显然，大模子企业见缝插针卷价钱，很洪水平上照样为了制造噱头吸引用户，以缓解API这一模式的增进焦虑。

「小透明」省会，开始逆袭了

为了提高峻模子的API挪用量，大模子厂商始终竭尽全力地探索降低AI应用门槛的方式，让更多的人先用起来。百度云在2023年曾推出了模子开发工具Model Builder 和AI应用开发工具AppBuilder。今年4月，其又团结有渠道、场景的供应商一起互助服务客户，希望进一步拉升文心大模子尺度化的API 挪用量。

百度宣布的最新数据显示，文心大模子日处置文本2500亿 token，另一大厂字节跳动日均处置 1200亿token。这其中很大一部门是公司内部营业在挪用做AI 应用和营业探索。可见，尺度化的模子 API 并没有迎来确定性的增进。

2023年年底，The information称OpenAI的年度经常性收入已经到达了16亿美元，只不外，云云体量的营收相比其百亿美金级其余研发成本而言也照样杯水车薪。

羊毛出在猪身上，价钱战喂饱云厂商

官方辞令背后，这场价钱战更像是云厂商在另一赛道布下的战局——用低价的大模子引流，动员背后公有云服务的销售。IDC数据显示，2023上半年中国大陆公有云市场同比增速放缓至15.9%，这一增速在2023下半年进一步放缓至9.5％。

官宣降价后，阿里云智能团体资深副总裁、公共云事业部总裁刘伟光示意，公有云的手艺盈利和规模效应，带来伟大的成本和性能优势，能大幅压缩模子推理成本、加速推理速率。

随后，在百川智能新一代基座大模子Baichuan 4的宣布会上，首创人王小川示意，价钱战焦点要看背后的商业模式是什么，若是是做to B服务的，降价的基本目的不是为了卖大模子自己，而是动员整套云服务的销售。这推动云厂商从偏传统的服务模式，进入到一个新战场。

猎豹移动董事长兼 CEO傅盛也在同伙圈发文称，这次价钱战，降得最凶的都是有云服务的大公司，通过大模子来获取云客户，羊毛出在猪身上，降得起。

此前，大模子为公有云带来的增量很小。拿百度举例，2024年一季度百度云收入为47亿元，同比增进12%，其中6.9%的云收入来自外部客户使用大模子及天生式AI相关服务。以此测算，当季天生式AI给百度云带来的收入约为3.24亿元。

阿里云在大模子降价后的第二天就推出了上云优惠。包罗首次推出5亿元算力津贴，以及为200余款云产物制订折扣价，这些产物包罗笼罩GPU、云服务器、大模子训练与推理服务等产物。

“‘公有云 API’被以为是企业使用大模子更具性价比的模式，哪怕AI利润暂时对照薄，只要有足够多的客户上公有云，云厂商便能吸引用户购置盘算、存储、网络和平安等基础产物。”科技剖析师李笑霖告诉时代周报记者。

李笑霖还示意，低价战略主要利好to B的大模子厂商。“随着越来越多的开发者被吸引进来，更多新的落地场景将随之被激活。而随着公有云和算力规模效应的逐渐展现，会进一步反向压缩模子厂商的成本。守候行业整体厚实起来，模子厂商还将获取源源不停的应用产物生态捆绑以及垂直模子的优化方案。”

“应用产物与通用模子适配得越牢靠，意味着模子厂商与客户绑定越慎密，下游企业将连续为模子厂商支付运营用度，而转换平台要面临昂贵的转换成本。”李笑霖弥补道。

价钱战早产，是大模子创企之殇？

大厂气焰汹汹打价钱，大模子创企却应声者寥寥。

缘故原由在于，大模子创业公司现在都认可“双轮驱动”战略，以为只有既做通用模子，又做产物才有未来。但显然，模子所需的资金、人才和GPU集群都是稀缺资源，产物所需的营销、渠道也意味着大额消耗。创业公司们显著不舍得丢掉手中为数不多的筹码投身价钱战。

李开复示意，ofo（共享单车）式的疯狂降价是双输的打法，大模子公司不会这么不理智，由于手艺照样最主要的，若是是手艺不行，就纯粹靠贴钱赔钱去做生意，“我们*不会跟这样的一个订价来做对标”。官网显示，零一万物最新宣布的闭源大模子Yi-Large，每百万tokens价钱20元。

王小川则说，这次B端降价，不是生产关系改变，而是直接做生产力供应，将AI直接供应生产力，“这件事情对我们而言，就是别掺和进去”。

“现在大模子赛道是错位与同质化竞争并存的状态。各家手艺差距不大，但也具备相对差异化的产物。幸亏市场还不成熟，蛋糕尚且未被朋分，明星创企依然有出头的时机，但需要找到万无一失的应对战略。”刘柯向时代周报记者称，资源是逐利的，此前历经数轮融资的创业公司也到了向投资者递交成就单的时刻，但手艺大山绵延升沉，商业化远景也不够晴朗，下半年行业或将面临洗牌，一些企业很可能在此节点就与赛道无缘了。

傅盛以为，这次大降价基本宣告了大模子创业公司必须寻找新的商业模式。

刘柯称：“创业公司资金实力不如可以依赖云营业造血的大厂，因此一味拼低价显然是没有生计空间的，若是要向应用层延伸，或者打造AI原生，也不能忽略大厂的围追切断。AI搜索、AI Agent等热门应用都有大厂在结构，况且现有的大模子能力还不足以支持一个超级APP的降生。”

若是深入B端交付营业，也意味着大模子创企或将为了迎合海内市场，面临为纷繁的客户做细腻化定制的处境，最终要舍弃掉与AGI相匹配的估值。

刘柯示意，明星创企不妨与专注于某一领域的大模子开发和服务平台，与大厂互助，作为其ISV服务商，来为大厂提供某些专项场景所需的软件服务系统，“剩者为王，是大混战时期的生计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