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中国潜客，

满天下“摸鱼”

Vicki抵抗过许多次妖怪鱼的诱惑。

她是中国香港人，曾在距佩达尼岛10分钟船程的蓝梦岛担任潜水教练。这片海是天下*潜水地之一，海是果冻海，水下能见度可达40米。这里有翼展可达3米的妖怪鱼常年“滑翔”，每年夏秋还能邂逅翻车鱼。

每当去佩尼达岛潜水，看到妖怪鱼慢悠悠游过来停下，似乎在端详自己的时刻，Vicki都异常想伸手去摸摸这种温柔的海洋生物到底是什么“材质”。

她务必勉力忍住——作为教练，她深谙潜水界的“铁律”：不得触碰一切水下生物，除非泛起特定紧要情形。

但总有些潜水新手令她咋舌。他们似乎拿自己当“海王”，全无心理障碍，要么伸手去拍打妖怪鱼扁扁的身体，或者使劲往天性含羞的翻车鱼跟前蹭，“一次有人摸到很大只的鱼，鱼反映很大，马上游走了”。

潜水教练王桦在西太平洋岛国帕劳事情，他见过潜水游客徒手抓海龟——人们在水里把动作缓慢的海龟抱在身上，捉住它的四只脚，“海龟很恐慌，拼命挣扎想逃跑”。

另有潜客下潜后随手捞了“海鲜”上岸。潜水教练叶先涛回忆，在仙本那，曾有一个不听话的女学员在上船后，捏着一根海胆的刺自满地向他展示：“看，我抓了一个海胆！”他马上要她放回去。

在多位潜水教练看来，这些不守礼貌的客人中，有相当一部门来自中国。“中国人”正在潜水圈酿成一个横冲直撞的代名词。

一来，中国潜水客数目正在肉眼可见识茁壮发展。人数越多，“泛起不文明行为的次数就多”，叶先涛说。中国一度是帕劳*的游客泉源国，王桦示意，到了帕劳的潜水季，当地三分之一的潜水员都是中国人，“疫情之后更多了”。中国也是印尼巴厘岛的主要游客泉源国之一，而蓝梦岛和佩尼达岛是其离岛，“大部门潜水员都是中国人”，Vicki说。

二则，只管一些西方人也免不了在海下偷偷摸鱼，然则，“西方人对于摄影没有那么强的执念，中国人有，‘我摸到了，我拍下来了’”，叶先涛示意。这些拍下来高调晒在社交媒体上的“到此一游”，往往成了违法证据。

好比2023年6月，3个加入潜水一日游的中国游客在泰国普吉岛手抓海星、手抓珊瑚合影，被人摄影发到脸书，引发当地警局观察。《南华早报》称，这些游客或面临最高两年扣留，或最高20万泰铢的罚款，或两罪并罚。

又如2024年6月，一位中国潜客自动分享仙本那潜水视频，显示他在海里不仅摸海龟、用手指敲打海龟头部，还用鱼叉枪举行渔猎。他似乎未意识到这些行为违反了当地执法，现在当地有关部门正对此举行观察。

抓珊瑚、摸鱼、摆拍，险些成为一些中国“野生”潜客的水下动作三件套。

叶先涛见过一些中国潜客在水下扶着珊瑚甚至趴在上面，只为在拍摄小丑鱼、海兔等小型生物时稳固身体。他还看过一位中国潜客被铰口鲨咬伤的视频——那时她专注于拍摄，没注意一只鲨鱼在靠近——一不留心，她把手伸进了那只鲨鱼嘴里。

02

失职的潜水教练与“水下推土机”

按现在的国际通行规则，想在比12米更深的水域自主潜水，都需要考取潜水证。懒熊体育2018年的一份研报指出，中国有75%的潜水用户都是在外洋接受考证。

距离近、潜水环境好的东南亚，成为国人的*。人们涌向泰国涛岛、马来西亚仙本那、菲律宾海豚湾和薄荷岛等地考取潜水证。

在泰国涛岛，潜水教练黎梦醒已经培训出了几百个潜水员。她会频频忠告他们不得触摸水下生物。一次，有个女孩仍然忍不住去摸圣诞树珊瑚——它像着花一样在海中舒展，异常梦幻——上船后，黎梦醒严肃忠告她：“再摸一次，你就拿不到潜水证。”女孩赶快住手了。

黎梦醒指出，“不能触摸”的铁律，一方面源于人类的触摸可能对水下生物造成危害，进而带来共生生态的连锁反映，“珊瑚外面的珊瑚虫很懦弱，一摸就死。小丑鱼和海葵生涯在一起，身体外面有珍爱自己免受海葵毒素损害的黏液，你一摸，黏液没了，小丑鱼就不能珍爱自己”。 

另一方面，若是随意触摸或靠近有毒、攻击性强的海洋生物，潜水者也容易遭遇意外。好比被水母蛰伤，被火珊瑚“灼伤”，或者是好奇去试探扳机鱼，被它一口咬掉一截手指。

“我遇到过许多受过正规训练的中国潜客，他们是知道若何珍爱水底天下的。”Vicki示意，若是有潜水新手不严酷遵守潜水铁律，很大一部门责任是潜水教练和潜导的，事实“不知者无罪”。

“若是潜导带的人对照多，就纷歧定能注重到新人摸没摸。”叶先涛说。

“一最先学潜水时，教练就没有对他们认真转达海洋保照顾护士念。”马来西亚停泊岛潜水教练Ben形容，这就像小孩子学写字，一最先没教好，养成了坏习惯，长大后就很难改了。

仙本那潜水教练沈俊涛示意，确实有一些当地潜水从业者会带游客去摸鱼，甚至去渔猎，潜店是有责任去监视这些违规行为的，“但我们教练只能在道德上训斥，没设施阻止”。Ben则称，这可能是由于一些潜水从业者之前是渔民，哪怕现在身兼潜水教练，到了淡季，照样会兼职做渔民，“他们已经习惯了抓鱼的生涯”。

这种征象也与东南亚盛行的服务文化有关——部门潜水从业者希望让学生兼游客玩得知足，会泛起太过讨好倾向，并以此赚更多小费。一位仙本那潜水教练示意，在马来西亚，每培训一个学生，教练能拿到500-600元，为了月收入能到达平均3000-4000元，“每个学生都很主要”。

另一些时刻，潜客触碰珊瑚并非主观有意，而是由于手艺不抵家，在水下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这跟他们的配重调整、身体姿态调整、呼吸调整都有直接联系，在这些方面，许多潜水教练的训练不到位。”黎梦醒说，以是一些潜客下潜不是靠调整自己的潜水装备，“完全是靠意念”——他们会把手伸给教练，要教练把自己拖下去。

保持中性浮力是潜水员必须掌握的基本功。这是指，在水中让自己既不上升，也不下沉，而是处于悬浮状态。但Ben发现，哪怕已经持有潜水证，甚至有了50潜、100潜的履历，一些中国潜客仍然控制欠好中性浮力，会踢沙，踢珊瑚。他把这样的潜客称为“水下推土机”。

黎梦醒在社交媒体上看过一些中国新手潜客的潜水视频，“从他们下潜的速率、游动的方式判断，一定会撞到珊瑚”。但在靠近珊瑚的一瞬间，后面的视频没了——“他们会把撞珊瑚的部门切掉”。

03

“水货”养成记：

潜水证1天拿下

潜水教练们打了一个比喻：考潜水证就像考水下驾照，潜水教练就像驾校教练，发“水下驾照”的，是PADI、SSI这样的全天下专业潜水认证机构。OW（Open Water）证书是开放水域低级潜水员证，有了它，你可以下到水下18米。AOW（Advanced Open Water）证书是开放水域高级潜水员证，有了它，你可以下到水下30米。

而有了OW和AOW证，就可以请潜导带自己举行休闲潜，潜导就像是一个在水下带路的导游。

许多初学者以为AOW比OW更高级，但在多位潜水教练看来，最主要的实在是OW课程——在这门课上，新手潜水员需要学会一些极为有用的潜水手艺。它们是基础手艺，许多也是保命手艺。

2023年国庆时代，上海白领王莹到菲律宾薄荷岛学OW课程。

她找到的是一家当地中国潜店，后者主要接待中国游客。从零基础小白到拿到OW证，王莹只花了两天半。事后王莹有些忧郁——八九年前，她的一个同事在诗巴丹因潜水去世，她也因此对海洋充满敬畏。

她在网上看到，潜水淡季的时刻，一个潜水教练可能只带一个学员，但这个国庆，她遇到的是教练一带五、一带六。由于连轴转，教练们的脸上写满了疲劳，连嗓子都是哑的。她的教练讲完了呼气吐气、BCD（调治浮力的气瓶背心）充放气等事关生命平安的主要事项，其他的细节则说得很少，“动作不尺度，他也不太会指出”。

“教练教的也就70分，我学到的就60分。”王莹总结。

北京白领陈晓媛的履历加倍夸张——只用了一个晚上和一个日间，她就学完了OW课程。

菲律宾的科隆也是天下级潜水地，以二战沉船和珊瑚花园著名。那时陈晓媛加入了潜水小白即可报名的体验潜，潜了两天之后，当地潜导告诉她，不如考一个PADI 的OW证，她赞成了，用市场价交了考证钱，于是潜导摇身酿成了潜水教练。

陈晓媛学了一晚上潜水理论课，又用一天学了开放水域课，潜了三次，顺遂拿证——只管上课时她显示很差，有一次甚至直接漂到了水面。此外，PADI 2024年教练手册划定，一个OW课程的*水中训练要求是五次镇静水域潜水、四次开放水域潜水，陈晓媛显然够不上这个尺度。

“我完全是一个水货潜水员。”陈晓媛坦言。

PADI划定学OW需要掌握48项潜水技巧，这些技巧基本都是教练树模之后她照做，许多动作是囫囵吞枣一遍过，有的甚至没教，她迅速就忘光了，“没有形成一点肌肉影象”。

几年后，陈晓媛去印尼巴厘岛潜水。那时她甚至不知道，跨越半年没潜水，下水前需要提前温习。潜水时，她近乎失控，喝了一肚子水。

04

基本救命技巧，

“没人教过我”

潜水教练们发现——越来越多面向中国学生的“潜水速成班”，正在东南亚风生水起，占领市场。

有的潜水认证机构只认真制订潜水培训的课程，并未划定这些课程要在多长时间之内完成。“在相符这些尺度的情形下，有的潜店会压缩时间，降低成本，制造出许多水货潜水员。”沈俊涛说。

黎梦醒示意，涛岛的OW英文课，4天一直是标配。但2018年底，国人最先一再向她问及：“你们店有3天的OW课吗？”这是一个此前她没听过的问题。“当我说不能以之后，就没有下文了。”疫情事后，这样询问的国人更多了。也是从疫情后，中国人在涛岛开设的潜店最先大批量地提供3天的OW中文课。

在仙本那的潜店，主流的OW课程也是3天，但现实上是2.5天：半天理论课，半天泳池课，一天半出海。对于这样的培训是否过于急急，潜水圈内部有差其余声音。

如何体面地孤独死

仙本那潜水教练严旭以为，2.5天的潜水班是可行的，“在这个时间里，划定的技巧都能学会，学生学得快都能过”。他以为，潜店教会之后，不停演习、熟练掌握潜水技巧，就是学生自己接下来的作业。

黎梦醒是他的否决面。她的潜店OW课是4天。她在涛岛事情了8年，这家潜店只有一个学生3天拿到OW证。

“泳池教学怎么可以在半天内完成呢？”在黎梦醒所在潜店，泳池教学是OW课程中的主要一环，要用去一整个日间：学生早晨7点半下泳池，下昼5-6点下课。至于那些不会游泳、下水会主要的学生，第二天还需要分外加训半天。

她还示意，许多考完证的中国学生，可能几年都不会再潜水，因此严酷的培训异常主要。但若是是3天的课程，会像接触一样，教练早中晚连轴转，学生也没时间消化。

当教练疲于教学，转达海洋保照顾护士念的优先级就更靠后了。黎梦醒说，认真任的教练在教学时，在大海里看到一个塑料袋都市捡起来带上岸，给学生一个树模。但被速成班消耗殆尽时，教练没了心力，甚至顾不上阻止学生摸水下生物。

在社交媒体上，另有一些中国新手潜水员自满地宣称，自己4天就考完了OW AOW。“真的是太恐怖了！”黎梦醒说。

就连认可2.5天OW课程的严旭也以为，4天考OW AOW无法到达好的效果，“相当于你刚考完驾照就去考赛车手的驾照，这跟做了10年迈司机再去考赛车手比，区别很大”。但一方面，潜店要赚钱，若是不向学生推荐速成的联考，“有一份钱就挣不到了”。

在严旭看来，一个潜店开设的潜水班是否是速成，要害不在于教学时间，而在于教学内容。

许多次，Vicki都市忍不住问让自己头痛的中国潜水学员：“你的OW是怎么考出来的？怎么连这个都不懂？”

后者往往一脸无辜地回复：没人教过我。

OW课程的一个救命技巧，是在水下9米内、没有潜伴、气瓶没气的时刻，要接纳CESA（有控制式紧要游泳上升）技巧上升，“但速成班可能遗漏这一点”，黎梦醒说。

她指出，游泳和漂浮技巧，也是许多速成班“放水”甚至不考的“重灾区”。但要害时刻，尤其是人在海面、潜水装备脱落的时刻，这些技巧也可以救命。

严旭也坦陈，有教练在教学时会偷工减料，好比共用气源上升、紧要逃生等技巧，他们让学生做一遍，“差不多就过”，“甚至有的技巧教练自己都不会，就不教”。

他指出，在SSI系统中，教练必须挂靠一家潜店，而潜店设有监视总监，教学时，教练每教完学生掌握一个技巧，都需要学生签字认可，这些质料会提交给监视总监。但在PADI系统中，教练的自由度很大，可以自主发证，“他事实教没教，没有人知道”。

有人曾找到严旭：“我想花一天拿一个OW证，可不能以？”另有许多人问他，能不能花钱买证，“我就想装一下体面”。

“确实有教练什么钱都敢赚，什么活儿都敢接。”严旭说。但他弥补道，“在东南亚，大部门教练照样专业的，三亚更乱”。

05

速成班照样

“赶尸班”？

“潜水速成班就像赶尸班，培训出来一堆水货潜水员。” Ben以为，“餐厅用了地沟油，你吃一次不会死掉，但潜水出一次事就很恐怖。”

在东南亚潜水圈，他是一个很有争议性的人物，常和偕行发生争执，但当他把对速成班的忧郁宣布在社交媒体上之后，仍然引起了不少人的共识。留言区有人回复说，自己遇到过一个3天拿到OW AOW两证的潜客。

另有人说，遇到的一个OW潜水员，竟然不知道要做5米3分钟停留——当在水下一定深度潜了一段时间，尤其是跨越免减压时间后，要竣事潜水之前，潜水手表会提醒潜水员先在水下5米处做3分钟平安停留，从而降低体内消融到血液中的氮气含量，否则可能泛起减压病，严重时可能导致瘫痪或殒命。

黎梦醒教过的一个小伙子告诉她，自己的OW证就是买的，“我给教练钱，教练给我发证”——到了现实下海的时刻，他稀奇主要，连跨步式入水都不敢。

潜水员警示网（DAN）观察显示，导致休闲潜水事故的主要缘故原由是主要。“潜水要放松，放松的条件是自信，自信的条件是手艺熟练。”黎梦醒说。

一些中国潜客考完证后在社交媒体上示意，心里照样没底，不敢下水。也有人在潜水时低级错误不停，甚至泛起可能致命的操作。在叶先涛见到的中国潜客中，甚至有人下海后才发现自己的气瓶阀没有打开，因无法呼吸陷入恐慌。

也有中国潜客在上升时没注重船只位置，差点被螺旋桨打到。2018年，一位中国香港潜水员在菲律宾的Apo岛潜水时，被一艘船的螺旋桨击中头部殒命，厥后船长被释放——观察显示，船长没在海面发现潜水浮标。

王桦发现，有中国潜客选择背滚式入水，但没有考察其他潜水员的位置，气瓶差点砸到其他人。

在帕劳，他曾为一个刚从泰国拿到OW证的中国女孩做潜导，后者戴着一个兔耳朵潜水头套。“没戴好的话，你的面镜会进水。”王桦实验劝阻，但女孩自信地示意没问题。

下水后，她的面镜果真进水了，她不得不一再举行面镜排水操作。但由于主要，她做反了动作——面镜排水需要向外吐气，但她却在吸气，海水一下涌入，女孩异常畏惧，试图在水下20米处紧要升水。这也是一个危险操作，若是她在这个深度憋气上升，很容易“炸肺”。“潜水游天下”2018年曾报道，有中国潜水员在帕劳潜水时，在水下20米左右憋气上升，导致“炸肺”身亡。

王桦已往辅助，手忙脚乱的女孩一下打掉了他的面镜和呼吸调治器。幸好他迅速反映过来，做出准确操作，两人最终脱险。

“OW和AOW放水放得太厉害，会出性命的。”黎梦醒强调。

作为一个尺度的水货潜水员，在用一天一夜“水”完OW多年后，陈晓媛又在仙本那考完了AOW。一拿到证，她就和另一个新手结成潜伴，随着潜导去诗巴丹潜水。为了珍爱海洋生态环境，当地政府划定，去诗巴丹潜水，必须持AOW证。

AOW潜水员只能下到30米，但潜导带着几个新手潜水员，沿海底大断层下到了65米——他发现了鲸鲨，游得飞快，陈晓媛用尽全身气力，才让自己能委屈跟在队尾。

由于来不及买潜水手表，她不知道自己下到了多深，只知道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暗，深海的榨取感越来越强，自己的神志最先模糊——这是典型的醉氮反映，人到达65米的深度时，相当于喝了4.5杯马丁尼，已经在损失判断力。

昏昏沉沉中，她低头一看气压表，气瓶里的空气剩余量只有50 Bar了，这意味着必须出水。但突然，她发现身边空无一人——自己的潜伴丢了。

“我吓得掉了半条命。”陈晓媛回忆谁人时刻。

最后，掉头的潜导找到了她的潜伴——原来后者戴着潜水表，在下潜到30米时听到潜水表警报，不敢再下潜，就在原地一小我私人趴在珊瑚上不敢动。

结伴上到水面，陈晓媛的气瓶空气正好耗尽。她再也没有潜过水。

06

“除了气泡，

什么都不要留下”

“潜水是为了探索天下，不是为了探索生命的极限。”潜水兴趣者邵嘉瑶说。

她是先后于2018年、2019年在马来西亚古达考的OW和AOW，加起来一共花了9天，潜店为她提供了1：1的师生比，她感受自己扎扎实实学到了潜水手艺。

厥后，她又去了马来西亚的兰卡威、澳大利亚的大堡礁、中国广东惠州等地潜水，遇到了许多速成的“水下推土机”。他们有人在面镜脱落时手忙脚乱，有人因配重欠妥失控撞到珊瑚，有人全程踢沙……越来越多的潜水“水货”，或将生长为“水祸”。

这些年里，海洋生态的转变，让众多潜水从业者感应痛心——身处大海之中，他们的眼睛最直观地看到了这些转变。

转变之一是，海洋垃圾多了。邵嘉瑶考潜水证的那片海域阵势偏僻，2018年时，这里的水下异常清洁。但仅仅一年之后，这里的水下就泛起了塑料袋和矿泉水瓶。

另一转变是，海洋生物少了。诗巴丹位于仙本那以北36公里处，是天下十大潜点之一，被称为“潜水员的麦加”。这里有震撼的鱼群风暴，也有色彩斑斓的珊瑚。

而这几年到诗巴丹潜水的一位潜客发现，和自己此前在海洋纪录片中看到的差异，诗巴丹的一些珊瑚已经酿成了单调的白色，这说明它们已经处于亚康健状态。珊瑚对于海水温度极为敏感，若是海水温度继续上升，这些珊瑚就会殒命。

为了珍爱诗巴丹，当地政府已经接纳了多种措施，好比划定一年里，诗巴丹需要封岛休养生息一个月。2023年4月，诗巴丹阻止了自由潜。

当地政府还在诗巴丹设立了专门的水下警员，监视潜水员行为。若是有潜水员泛起踢珊瑚等行为，可能被水下警员摄影并罚款。

“中国的海洋损坏得对照厉害，很少看到大型鱼类，另有渔民打鱼用拖网，把海底珊瑚拖断。”叶先涛示意，相形之下，东南亚的海洋被珍爱得更好，一旦被损坏，“损坏者就应该被训斥”。

真正热爱大海的人，正在尽己所能地呵护它。二十多年前，黎梦醒所在的潜店就最先在海底的一片沙地上莳植珊瑚，现在，这里的珊瑚已经形成了一个群落，吸引来了鲨鱼、石斑鱼等大型鱼类。

邵嘉瑶自从拿到潜水证后，去海边时再也没有抹过防晒霜。潜水教练一最先就告诉她，防晒霜对珊瑚有危害。“肤色可以修复，对珊瑚的危险无法修复。”她说。

“人类不是大海的主人，只是大海的客人。” 叶先涛说，潜水圈撒播着一句话，他希望每个潜水者都能做到：

“除了气泡，什么都不要留下。”

应受访者要求，王桦、王莹、陈晓媛、沈俊涛为假名